我注意到松本总是在下班后留在办公室。每天傍晚六点,当其他同事陆续离开时,他仍坐在座位上,专注地盯着显示器。起初我以为他是在加班,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每天这个时间都会去公司的淋浴间。

“松本先生很爱干净呢。“有一次我忍不住在茶水间说道。

他愣了一下,露出一丝尴尬的微笑:“啊…是的。”

随着相处增多,我渐渐注意到松本的一些细节。他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领带永远系得很规整。但若仔细观察,能发现他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几乎看不到白边,像是经常被啃咬过的痕迹。

一个雨天的傍晚,我又一次在淋浴间外遇到了他。水声哗啦啦地响着,蒸汽从门缝渗出来。

“松本先生,您每天都这样…不会太辛苦吗?“我试探着问。

水声停了。过了很久,他才开口:“回家的话…太安静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松本的妻子在去年离世了,这是办公室里心照不宣的事实。也许对他来说,这个固定的沐浴时间,是某种未说出口的仪式。

“您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我说,“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荞麦面馆。”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说:“今天可能不行…改天吧。”

后来我换了工作,偶尔路过那栋写字楼,有时会看到六楼的灯还亮着。我知道那是松本的位置,知道他依然保持着那个习惯。也许对他而言,那个小小的淋浴间就像是一个避风港,让他可以短暂地逃离现实的寂寞。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再坚持一下,约他第二次、第三次去吃饭,结局会不会不一样。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消散了,就像傍晚六点钟,淋浴间里的那些转瞬即逝的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