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班收银员小林总在深夜听到钢琴声。那是一段反复循环的旋律,仿佛被困在时间的夹缝中,像一只不停扑腾却无法逃脱的蝴蝶。声音来自快餐店二楼废弃的员工休息室,那里堆满了过期的促销海报和报废的收银机。

“你也听到了吗?“他问正在擦拭餐桌的同事小美。她只是茫然地摇头。

空气中弥漫着炸鸡和汉堡的香气,混杂着清洁剂的刺鼻气味。霓虹灯在玻璃窗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将室内染成不真实的色彩。每当钢琴声响起时,这些色彩似乎都会轻微扭曲,像水面上破碎的倒影。

“那是莫扎特的《土耳其进行曲》。“某天,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角落里说道,“五十年前,这里是一家音乐学校。”

小林这才知道,在这片土地上曾经驻留过另一种文明的痕迹。在快节奏的现代生活吞噬一切之前,这里回荡着悠扬的琴声和朗朗的读书声。

“后来呢?”

“后来?“老人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后来人们觉得学习音乐太慢了,还是汉堡薯条来得快。”

一个深夜,小林鼓起勇气走上二楼。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他看到了一架布满灰尘的立式钢琴。钢琴上坐着一位身穿旗袍的女子,正在演奏那首《土耳其进行曲》。

她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动作优雅而从容。然而当小林走近时,她突然停下演奏,转过身来 -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为什么不继续弹下去?“小林颤抖着问。

“因为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了。“她的声音像风中的叹息。

第二天,快餐店改建成了自动售货机商店。钢琴和幽灵一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机器运转的嗡鸣。只有偶尔,在深夜特别安静的时候,自动售货机会突然播放出一段走调的《土耳其进行曲》,听起来像是在嘲笑这个太过匆忙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