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每天都要舔一下那枚图钉。
这个习惯持续了二十年,从他搬进这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开始。图钉钉在墙上,锈迹斑斑,像一颗浑浊的眼睛凝视着这个狭窄的空间。
“你又在舔那该死的图钉。“李婶端着一碗馄饨站在门口,“我说老王,你这毛病得改改。”
老王只是笑笑,继续用舌尖轻轻触碰图钉的表面。咸的,永远都是咸的。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那是个雨天,他在街上捡到这枚图钉。当时他刚失业,在雨中漫无目的地游荡。图钉躺在一滩污水里,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他鬼使神差地把它捡起来,放在舌尖上舔了一下。
咸的。像眼泪的味道。
“你知道吗,每次舔这图钉,我就能看见小芳。“老王对李婶说,“她就坐在那儿,穿着红裙子,在织毛衣。”
李婶叹了口气。谁都知道小芳早就不在了。二十年前的那场车祸带走了她,也带走了老王的全部希望。
“活人不能总是活在死人的世界里。“李婶放下馄饨,声音温和却坚定。
但老王知道,只有图钉能带他回到过去。每一次咸涩的触感都是一次时空穿越,让他重返那个有小芳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阳光明媚,空气里弥漫着茉莉花的香气。
有时候他觉得,也许现在的世界才是虚幻的。也许他其实死在了二十年前的车祸里,而小芳还活着。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直到有一天,图钉突然掉了下来。老王伸手去接,被尖端划破了手指。一滴血珠渗出来,他下意识地含住伤口。
咸的。和图钉一模一样的味道。
他恍然大悟:原来二十年来,他品尝的不是图钉的味道,而是自己的泪水。泪水浸润了图钉,赋予它咸涩的味道,也赋予它穿越时空的魔力。
第二天,人们发现老王躺在床上,嘴角带着微笑。他的手里紧握着那枚图钉,仿佛握着整个世界。
在另一个时空里,小芳放下毛衣,起身开门。门外站着年轻的老王,手里拿着一枚崭新的图钉。
“尝尝看,“他笑着说,“是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