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站在画架前,手持油画笔,却迟迟无法落笔。
理查德,我的老友,你离开了,留给我的是怎样的一片惨淡?
他在心中默念着逝去的朋友,理查德·汉密尔顿。作为一位著名的艺术收藏家,汉密尔顿拥有了无数令人赞叹的藏品。他总喜欢邀请威廉来他的豪宅品评新近获得的珍藏。威廉也由衷地为老友的鉴赏之眼而倾佩。
“威廉,我又有了新的宝贝。”汉密尔顿的笑容永远那样开怀。“你一定会喜欢的。”
是啊,威廉想,我确实很喜欢,非常喜欢。仅仅是能近距离欣赏这些艺术珍品,对我这样的画家来说就是莫大的荣幸。
可是,我的内心为何踌躇不定?我是否真的值得拥有这样的幸福?
这份悸动与羡慕,竟让我犯下了难以原谅的罪行。
一周前,理查德死在了自己的豪宅。验尸报告显示,他是被剧毒所杀。
在理查德死后,一幅他新近获得的名画《血腥的黎明》被人用利器割破,画作背面隐藏着一张地图,似乎标示着汉密尔顿藏品的位置。更重要的是,割画的凶器上检测出了理查德儿子汉斯的指纹。
对外,警方立即将汉斯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这也难怪,威廉想,毕竟汉斯最近因债务问题与父亲大吵一场,理由并不充分的嫌疑已然存在。
而我,则一直在默默观察。
我清楚地记得,就在理查德死后的那天晚上,我曾见过那柄凶器。
那天,我来到汉斯的卧室,出于对老友的思念与关心,想来看望心情低落的他。
“威廉叔叔,我不敢相信,父亲就那样离开了。”汉斯泪流满面地对我诉说。
我安慰着他,让他脱下外套,做了简单的检查。就在他的床头柜旁,我看到了那柄银灰色的利刃。
我心中一惊。难道,汉斯真的是凶手?
“汉斯,我想起有急事,今晚就不打扰你歇息了。”我匆忙离开,心乱如麻。
我明白,就以目前的证据,汉斯随时都可能被警方逮捕。
但我无法直视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的秘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汉斯绝无可能是凶手。
理查德,我该如何是好?我该如何面对自己犯下的罪行?
是我杀了你,我用你最信任我的藉口混入了剧毒。我亲手割破了你最心爱的藏品,暴露了你最不愿示人的秘密。
我这样做只因我爱你,也恨你。我爱你收藏的这些艺术瑰宝,我恨你独自拥有它们。
可我又怎忍心让你的骨肉,你的爱子被苛待?
“汉斯只是个傻孩子,商业头脑不够敏锐,才会陷入债务危机。”
“但是艾丽斯,理查德的秘书,她可是个心思缜密的女人。”
我记得,就在汉斯昏头昏脑想把藏品变卖时,艾丽斯果断地制止了他。
“汉斯,你父亲一定不希望我们因为临时的钱财问题而失去这些无价的艺术珍品。让我想想办法。”
当时,我还以为艾丽斯是出于对老主人遗志的忠心。现在看来,自己才是最天真的那一个。
凌晨三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了威廉。
“威廉先生,艾丽斯小姐被警方逮捕了!她承认了一切!”是汉斯的声音。
威廉打开门,汉斯兴奋地说:“原来艾丽斯早就知道藏品地图的存在,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不管她承认了什么,汉斯,我们都不应该庆祝一个人进入地狱。”威廉放缓了语气,“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
“是的,威廉叔叔,我知道了。”汉斯涨红了脸。
送走汉斯后,威廉回到了画架前。
我终究没有勇气坦白,只因我心中还残存一丝虚伪的自尊。
作为一个艺术家,我渴求的从来都只有艺术本身。我不愿成为一个杀人犯,只想通过我的创作治愈人心。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我该开始下一幅作品了。
我要画下我内心的苦痛,我要记录我的悔恨。
我相信艺术终将拯救我脆弱的灵魂。
我要开始我的新画作了,《罪恶的艺术家》。这会是我的代表作,也会是我的忏悔。
理查德,请在天堂宽恕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