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啤酒。

“来一杯沉默啤酒。”

吧台后面戴眼镜的调酒师默默点点头,从冰柜里取出一瓶outer space黑色酒瓶,熟练地开瓶倒进高脚杯,加几块冰块,轻轻一推送到我面前。我举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一股清新麦芽的香气在口腔里弥漫。

“谢谢。”我小声说了一句,然后就陷入了沉默。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来这家酒吧点沉默啤酒了。经过前两次的实验,我发现只要稍微喝一两口,就能让我在一两个小时内失去说话能力,而且不会出现其他明显的副作用。沉默啤酒所包含的某种神秘配方能够暂时抑制人的言语中枢,但对心智和行动能力没有影响。

我再次抿了一小口冰凉的黑啤,感觉到一种轻飘飘的安静感在心头弥漫开来。酒保依然一言不发,专心擦拭着杯子和酒具。我坐在昏暗的吧台边,看着面前的酒杯出神,听着酒吧里舒缓的轻 Jazz音乐和其他顾客低声的交谈,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离婚后我迁居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开始新生活,一直试图适应这里没完没了的嘈杂和喧嚣。我讨厌拥挤的公交车上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讨厌超市里播放的廉价流行乐,讨厌街头小贩大声兜售的叫卖,还有隔壁家孩子放学后无休无止的嬉戏打闹声……这座城市的喧嚣让我心烦意乱,把我的大脑变成一团乱麻。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听说了这种叫“沉默啤酒”的东西。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个市场营销噱头,但第一次喝下后,我惊讶地发现它竟真的有这种奇效。在沉默啤酒的作用下,我终于能够暂时逃离这喧嚣嘈杂的世界,找到片刻的宁静。

就这样,我开始频繁地在下班后一个人来这家小酒吧喝上一两杯沉默啤酒。我不需要和任何人交谈,只要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音乐发呆,整个人都会感到无比轻松和平静。

有时候我也会胡思乱想,一个人是否真的需要语言才能活得更好?语言的出现果然是人类文明的进步吗?如果人类社会中没有了语言,那整个世界会变成怎样?我知道这样的想法很可笑,是沉默啤酒给我的一时放松造成的幻觉。但偶尔这样发散思维也无妨,因为现实生活中我们太过依赖语言,已经很少有真正意义上的宁静时光。

我明白,语言是理解这个世界的重要工具,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也需依靠语言。但偶尔的沉默有时候也是一种礼物,它可以让我们洞悉内心,听到自己内在的声音。

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沉默啤酒的效力即将过去。我感觉自己的声带在逐渐舒展开来,言语的能力正在一点一点地恢复。

我起身留下小费,礼貌地向酒保点点头作为告别。我知道我还要回到喧嚣的现实生活中去,这短暂的宁静即将结束。但只要我想找寻片刻宁静,沉默啤酒和这家小酒吧永远会在这里等待我的到来。或许,在语言的喧嚣中偶尔获取一点沉默,也是我们居住在这个世界上的必要方式之一吧。

我推开酒吧的门,迈进车水马龙的大街,重新开始我嘈杂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