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双层大楼,白色的墙面,白色的道路。仿佛这座城市在内疚地掩盖一切,而医院则是最高级的遮蔽物。游移在这无止境的白色之海中的人们,是否知晓自己的身躯之下,正发生着另一场无声的交易。

他在黑夜里醒来,望着窗外明亮的街灯,心知夜已很深。他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也不记得自己为何会睡得这般深沉。仿佛身体的一部分正被无形的手掌掌控,时睡时醒。他努力抬起手臂,却依旧沉重无力。

文达在深夜两点的护士站里值班,一如既往的安静。她习以为常,也并不在意。文达对这个房间的熟悉,竟然超过了她对自己家的熟悉。她将手放在左胸,感受着熟悉的钝痛,父母在车祸中离她而去已经有十五个年头。它始终存在,仿佛一颗沉默而持续的器官钟。

清晨时分,太阳开始徐徐升起。一抹曙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他的手臂上。他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臂上多了一处细长的伤口。他想起夜里的片段,有人在他熟睡时靠近,仔细检查,低语,然后便是针头刺入皮肤的钝痛。他望向窗外,城市在朝阳下羊肠小道一般复杂纠结。一切似乎如常,却又不如常。他知道,一颗生命正在城市的某个角落沉默而持续的滴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