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长莺飞时节,不染纤尘的纸面上承载着墨色的生命。山川与河流,似乎于其中延续,枝叶恍若真人般铿锵有声。
黎明初照,飞絮打在窗格,与沉吟对坐的两人共享起了一种无声的韵律。落笔生花的兰溪正将最后一笔精雕细琢在案上的画卷中。男子名叫镇长空,曾是山野中的流云。如今,他突破红尘,以出神入化的姿态驻足于世。
“可曾见过,你这般绘法?”镇长空欹榻微笑,眼中如星。
“整洁自有其道,”兰溪笑语,“我自不惧他物造次。”
镇长空慵懒地躺下,长袖半垂,“何谓整洁,是个讲究。既然这细节不可泛泛而谈,不若让画中人道出端倪。”
兰溪未语,稍晌,纸上早已锦绣的高峰其中一隅竟开口言:“人心是否整洁,非只看其纸上。”语声如清泉击空,微微回荡。
镇长空眼含戏谑:“原来一言,能使万物得声。”他转而问兰溪:“在这画,天地万象有了生命,若生者不信其真,又当如何?”
兰溪微微一笑,细细描尽每一枝叶,“若信,山便为山;若不信,山便是壁上墨痕。”他顿了一顿,有意无意地看向窗外。
窗外春景如画,而伏案者偎饰画中山水。兰溪双手微微抖动,像是手中的笔即将飞起,而那山水旋即如镜中彼岸,渐渐露出些许渴望。绘画背后的心思,暗流涌动,不动声色地将弦乐拨出。
镇长空合眼似梦,只闻兰溪絮絮之语,“画中尘世,不过是纸上糖花。整齐划一,聊抚慰生者。”他的声音隐入细雨,似自嘲,似自省。
山水相迂回,溪道旋曲折,是清明时节,这孤傲的生命早已看破虚实。镇长空如猫挪动,似察觉到最后一笔已然加上。安静。然后,清响如银铃般:“既然如此,何不作壁上看客,不踏入其中,竟忘却身外。”
兰溪猛回神,桌面干枯发涩的笔砚俱在,一如整齐的山河不动。梦里几番惊觉,天下已失真。
在这细腻的时光流转下,思绪恍若无物,皆成镜中文,有如引颈自嘲的意趣。画完美不输仙品,而画者自清寰落尘,又何如破纸窥心?
他沉思,讽刺地笑,淡然走开,像一段失真之世最终的旁观者。